走在老城的街巷,年味儿正浓。儿时的记忆在时光夹缝间被拉地好远好远……那时,笔墨还未干透的春联贴满了家家户户门墙边;那时,姥姥蒸的大白馒头香味能飘过好几条街;那时,小孩们穿梭在胡同弄堂里扔摔炮的身影会忽然出现;那时,除夕饺子里吃出的硬币总是被显摆好几天……后来,我们长大了,那些充满年味的儿时回忆如同一台时光机,似乎离我们渐行渐远。可是,一进了腊月,看着市井烟火升起的袅袅炊烟中氤氲的中国红,光影婆娑间,我们还是会如此怀念从前,怀念那被岁月模糊却依旧浓浓的年味儿。
年味儿是一种情怀
或许是对儿时记忆的执拗,或许是中国人独有的恋旧情结,或许是一份简简单单的怀念,不可否认的是,对于年节,我们总有一些期待是留给它的,或许不多,但一定有。
当生活的节奏如湍急的洪流翻涌在城市的脉搏,传统习俗与现代文明在不断革新与进步,而我们也都在不断地认知和碰撞里成长变化。现如今,成人世界里的我们,在背负着生活不易的同时,有时会失去生命中最本真纯粹的那部分,这是成长的必然。所以,很多时候人们总是感叹年味儿越来越淡了,其实,变得是我们,是再也不能拥有的童真,和再也回不去一串糖葫芦就能带来快乐的童年。
只是,这并不能磨灭曾经那一幕幕充满着故土乡情的年节情景,每每想起,心里总会淌着一股热流,如久雨初晴般的欢喜。它只是深藏在人们泛黄的记忆里,纵然时光的流逝,一切都在变,被它牵动的真情不会变,它的精神内核也未离我们远去。年味从来都不是一种固定的味道,或许是一种情怀、一种感觉、一种心态,它附着于寒来暑往与岁月流转的节律之上,体现在“对此欢终宴,倾壶待曙光”的浓情之中,依旧是我们从小到大的最温暖的陪伴,见证着我们的一年又一年。
春夏秋冬走得很快,但不论到了哪个年纪,过去了多久,我们只要一回头,当初那喜气洋洋的年节和期盼一直都在。
年味儿是一份惦念
那是一份积攒了很久的惦念,是中国人骨子里含蓄而深切的传统情感。而年节,让惦记更惦记,让想念更想念,于是,便成了他们难以直言里最顺理成章的理由。
临近年根,父母的电话变得多了。絮絮叨叨地细说着临近年节的那些琐碎:酒水和坚果零食买得差不多了,姥姥也早就做好了我最爱吃的大红枣黄米年糕,还自己买了新鲜的猪肉灌了香肠……终于,只言片语在那句“你什么时候回来啊”停顿了片刻,连语调都降了半分,这才是他们最想说的。天色逐渐黯淡下,恍惚间,他们忙碌的身影仿佛在眼前若隐若现,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。
“一樽岁酒拜庭除,稚子牵衣慰屏居。奉母犹欣餐有肉,占年更喜梦维鱼。”惦念,是炉火麦香间,父亲精心准备的美食佳肴;是光粒尘土里,母亲晒了好几遍的被子;是奔波路途中,被塞满的行李后备箱;是灯火阑珊下,等待和送别时佝偻的身影;是蓦然回首处,家人酝酿在心间却无以言说的情愫。因为这份惦念,所以我们无论多少年岁,在家里一直都可以是小孩;因为这份惦念,所以在外漂泊的我们,即使相隔千里也永远都有被牵着的线;因为这份惦念,我们才有勇气,将狂风唱成浪漫的歌,将暴雨练成最锋利的剑。
后来,他们还是什么都没说,一年的疲惫劳累,一天的精心准备,在相聚团圆时给了我们最好的滋味,让所有的表达在最后都凝练成举杯的一瞬间,还有那热气腾腾间朦胧而清晰的笑脸。
年味儿是一处港湾
那时,车站的大厅早已没了空位,无数个拉着行李箱的背影穿梭在各个候车口处,匆忙的人流、拥挤的人群,与高铁光速般经过的样子,仿佛都化成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数轴线,那是通往家的路,是每个年节必将踏上的归途。一年了,漂泊在海上的帆,终是要靠岸了。
“当家乡入冬的时候,列车到站以后,小时候的风再吹过,回忆起单纯的快乐,在熟悉的街头,有人会用所有的温柔喊出你的名字……”你是否会有那么一刻,越是临近年节,走在下班的路上,沙哑的旋律在耳边响起,望着红红绿绿的城市灯光,沿路进进出出行走的人群,想回家的心达到了顶峰。
岁末是归家的讯号,天南海北的人们都会在这个时刻,跋山涉水踏上不同的线路,通往一个方向——家的方向。心安即归处,其实,最终的到达早已在这一路的始发站就开始具象化,坐在座位上激动到久久无法平复的心情,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。一年的早晚忙碌、四季辛苦刹那间化为乌有,人们忘记了疲惫,取而代之的是一路无须掩饰的喜悦和憧憬,这就是无论走得多远,心中始终会有一份与家人的双向奔赴,这就是无论身在何处,每逢年节也要重返的归途。
远行之时,归家有期。走过漂洋过海的路,走过不远万里的路,兜兜转转都不及回家的路,那是年岁赋予我们的,终究要回到的归途。
站在城市热闹的街头,吹过的风里已经有了年的味道,像清晨的薄雾,像傍晚的云烟,说不清亦道不明,它总是在中国人复杂感情的融汇与交织间伴随我们一生,在岁月静好的时光里与我们一路同行,我想这就足够了。